第一百零七章 张口就骂
初冬时节，苏青带水生来到了汉南艺术学院。这是一所新成立不久的大学，位于中部汉南市。大学里有一位讲师，叫李月白，乍一听，还以为是位女士。见面后，波浪卷的头发盖住了整个后脑勺，水生仔细辨认一番，才从李月白的喉结看出他是一位男士。
李月白和苏青、苏志海一样，也是留学归来的高材生，学历为博士，只是他的大学名不见经传，有人说他上了一所野鸡大学。他的博士学位却是真金白银。
苏青已经注意到了他很长时间。他曾经主办过自己的服装设计展，只是由于设计理念太过超前和大胆，国内服装公司无人敢于他和合作。
他也是自视清高之人。像他这样正宗的博士留学生，在学院很快就能搞到副教授职称，但他很不屑这一切。他的生活只有两点，一个是教学，另外就是在他所谓的工作室设计服装。有人说，汉江艺术学院是疯子的天堂，而李月白是疯子们最杰出代表。
他也的确疯狂。他的工资全部用来做服装设计，请不起模特，就到学院里到处拉女生，还不给钱。当然，既然是疯子集结地，也有很多女生为了追求高超的艺术，愿意无偿替他服务，甚至有时，还要给他打来饭菜。
由于付不起租金，他的工作室也就是学院给他的一室一厅的单人宿舍。
像这样的人很不好打交道，尤其他的清高，让他的目光也高。苏青第一次和他接触，自报家门时，他不过是轻蔑地笑笑：“福源，听说过。”仅此而已，再没了后话。
但苏青注意到，他的确有服装设计的天分，他的创作拿到国际上，也肯定会被认可。只是这家伙是高智商低情商的人，只想着和超级大公司合作，所以落得高不成低不就的境地。于是他只沉湎于自己的世界之中。
听苏青介绍过李月白情况，水生不禁哑然失笑，有道是向左是天才，向右是疯子，这哥们好像两条路都占了。但从另一个方面说，这哥们没准就是个奇才，于是决定去会会这个叫李月白的哥们。
汉南艺术学院面积很大，楼房都是崭新的，各种花草也都带着艺术的影子，据说是美术系同学自己设计并亲手种植。大学设有音乐、美术、播音主持、影视制作等专业，服装设计是最小又最具有应用性的专业。
经过多次打听，才得知李月白宿舍在学院最西北角二楼最西侧。穿过悠扬的大提琴声，水生和苏青站在李月白宿舍门前，轻轻敲了三下。里面却没任何动静。
可能不在。两人正准备在门口继续等待的时候，门开了，李月白从里面探出头来，直勾勾地看着两人：“找谁？”
“你好，李老师，我是苏青，咱们见过。”苏青很小心地说。
“见过？见过我的人多了，现在是我创作时间，请勿打扰。”说着，李月白就要关门。
“我们就是来给你谈创作的。”水生赶紧说道。
“就你？”李月白歪头看着水生：“你是哪个大学毕业的？”
“大学？哈哈，我这个大学可大了，每个人都要从这里毕业。”水生哈哈笑着说。
“我不喜欢和吹牛皮的人谈话，我再重申一遍，现在是我创作时间！”李月白说完，嘭地关上了房门。
给脸不要脸！苏青气的脸色通红，水生却笑笑：“走，咱找人去问问，这位大师什么时候有空。”
旁边拉大提琴的女老师就知道这位大师的作息时间。李月白算是一位工作狂，没钱的时候，晚上六点才去教职员工餐厅刷卡吃饭，有钱的时候，晚上十点就去学员东大门北面的雷暴云酒吧喝酒。
这位女老师还说，现在到月底了，估计李月白老师又没钱了。
水生看看手表，下午四点半，还有一个半小时，和苏青一起，坐在楼下长椅上等着。
李月白还真是遵守时间，他出门的时候，水生抬手看看手表，正好六点。等他下楼来，水生上前迎到他面前：“李老师，可否赏脸，一起去酒吧喝点酒？”
“我和你很熟吗？”李月白脸上仍带着拒人千之外的表情。
“第一次见面算是生人，可咱们第二次见面了，应该熟悉了吧。”水生小声说道。
李月白想拒绝，可工资十天前就花完了，十天没闻到酒味，肚子里像蛔虫在爬，只好点头：“你说的也有些道理，好吧，我勉为其难。”
苏青在后面瞪瞪眼，没说话。
三人走出东大门，再往北走了两百多米，来到雷暴雨酒吧。闪着蓝光的酒吧内，带着些许的浪漫情调，装扮的也很艺术，高仿的西方名画，还有各种各样的景泰蓝，充斥着中西结合的气氛。李月白也不客气，点了两瓶价值三千元的洋酒，还有牛排意大利面和面包。
水生还是第一次到这种地方，目光中带着新奇。李月白捕捉到了水生的表情，眼里露出了不屑：“嫌贵了？但这是你请我来的。”
水生摆摆手：“对我来说是有点贵，但是请李老师，一点也不贵。”
面对水生恭维，李月白倒是很坦然：“你们是哪家公司？”
看来李月白对苏青多少还有点印象，水生笑着回答：“福源集团。”
“我最看不上国内企业，动不动就叫什么集团，可实力跟人家外国公司比起来，还不如人家一根汗毛粗。”说着，李月白还不齿地摇摇头。
水生有些上火，恨不得先把盘子摔了，再给这不男不女的家伙一拳。他忍住了，低头看着李月白：“李老师，你这么贬低自己国家企业，好吗？”
李月白也觉得自己话说的有些过头：“不是，我就觉得国内企业的那些老总都唯利是图。”
“做生意就是赚钱，他们的做法也不是全错。”水生反击道：“难道李老师是那种不为五斗米而折腰的清高人士？”
这话里有刺啊，李月白抬头看着水生，不满地说：“我当然不是，我是想赚钱，但更多是，我是为了艺术，我把服装设计当成艺术品来做。”
“那我们就有的谈了，我们也想这么做。”水生说。
“那你们公司年产值多少？”李月白问。
“预计今年八千万。”水生回答。
“才八千万，还是人民币吧？那咱没得谈。”说完，李月白很优雅地用叉子将牛肉放在嘴里。
苏青再也按捺不住，腾地站起来，指着李月白，张口就骂。
